蘆洲湧蓮寺前外婆家,印象中的姨姆幾乎隨時懶坐在茶桌前,將烏龍泡至濃黑如墨,小時候的我望已卻步,遑論入喉。記憶中,茶的味道就如反覆煎煮多時的中藥,滯澀苦口。
或許是小時候對於姨姆的偏見作祟,讓我始終排斥膩口濃茶。有很長一段時間,喜喝清香淡茶,尤偏愛高山烏龍,總覺得人間清歡最是有味。不論當年軍旅中以子母杯泡茶相伴晚間的簽文辦公,或是博士班時長夜案前一壺一盏的陪讀提神,茶味稍濃,便覺苦澀難以入口。常有訪客婉轉透露茶味過淡,或是好友玩笑直言我惜茶成性,不捨多放,而我始終偏執且鍾愛茶的清淡幽微,尤其初泡的清香烏龍最能盡嘗箇中滋味,一如早春雨後清新的山林氣息,鮮甜有致,沁人心脾。
年歲漸長,漸漸領略世間冷暖悲歡。因緣際會下得以品嚐百年猴涎香,驚覺茶氣逼人,入口苦澀後卻慢慢轉化為潤喉回甘。後來,不論是內人年輕時自新加坡帶回的壓箱老茶餅,或是圖騰克趙總供應不絕的生熟普洱,喝來總覺厚沉迴轉幾折,細品慢嚐頓覺茶味在人間;相較之下,清香淡茶如不識愁的年少,一派純粹天真。
細讀過各類茶書指導如何泡茶喝茶,眾說紛紜,總讓人不免有些困惑;或許品味殊途、喜好各異,那麼也毋須著急,只要當下真誠地讓茶我本心相見,就是契合好滋味。畢竟童顏鶴髮,各有境界與意趣。
茶味百般,讓人學會如何真誠面對自己。
圖騰克藝術總監 陳森